
Irene:歡迎回到極限白日夢,我是Irene。今天呢要跟大家介紹一位非常喜歡在高空上挑戰自我的朋友,他就是台灣的高空走繩紀錄者: Slackline Formosa 的創辦人 — 吳冠緯 Watson! 我剛剛有沒有漏掉哪些頭銜?
Watson:大家好,剛剛說到頭銜~我現在目前還是國際走繩協會裡面的運動委員。
Irene:那Watson一定很常在國外走繩囉?
Watson:對,我第一次到國外走繩是在2018年的夏天。那時候我主要是去歐洲考證照,在考完證照之後也在當地實習兩個月,並在各國的不同的嘉年華裡面當實習生。
Irene:我突然想起來之前第一次看到走繩這個運動是在一個沙發衝浪的主人家。他們家後院的游泳池上綁了一條走繩,所以如果掉下去就會掉到水裡。所以我還蠻好奇 Watson 是怎麼開始接觸走繩這個運動的呢?
Watson:這其實這有點有趣,因為我是在2017年的春天,在台北市大安森林公園裡首次參加走繩聚會。那時候是一位朋友跟我説,他好像看到公園有一群人在做奇怪的事,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就想去看了。然後我就發現,哇!他們其實在玩走繩。那當時滿多外國人,因為當時的主辦人是一位荷蘭人Herman Hamer。我就試了一下走繩之後發現,哇靠這東西好難喔!後來我就看到旁邊有個台灣女生走了七八步。我就說:哇妳好厲害是怎麼辦到的?她就回覆:我也是第二次玩呀!所以我就被激起好勝心覺得我一定要繼續努力把它練好。
Irene :難怪現在Watson也很喜歡在公園裡面辦走繩聚會,可能就希望可以觸發更多人來嘗試這個運動吧?說到這,我們要不要快速的跟大家介紹什麼是走繩運動呢?
Watson:好的,走繩又被稱為走扁帶,是起源於美國的運動。通常是在二點五公分厚、五公分寬的扁帶上做行走、空翻、旋轉、瑜珈等靜動態平衡動作。根據場域的不同、高度的不同、繩張力、玩法而有所不同。
Irene :我知道Watson 是一位台灣高空走繩紀錄者,為什麼會偏愛高空走繩呢?
Watson:剛剛我提到在2018年夏天去歐洲考指導員證照,那時候我的朋友就是這位荷蘭人Herman Hamer邀請我參加丹麥的一個聚會。在那個聚會裡面有許多的運動項目:瑜珈、跑酷、走繩、攀岩等等。那時候想說:哇!可以參加這種聚會,真的是很難得的事情。然後又發現走繩工作坊通常都是爆滿的,風氣真是很好。此外,更令我驚訝的是當時他們有舉辦高空走繩體驗工作坊。當時的活動是在一個河邊廢棄的造船廠看起來就像是鐵皮屋,他們就在那個造船廠裡面做了一個高空走繩的體驗項目。
Irene:聽起來超酷的!
Watson:我印象中是五十公尺高,所以大概是十七層樓。我還歷歷在目就是當我Sign Up這個工作坊的時候我其實很緊張。我自己知道我要去歐洲做高空走繩,只是我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我大概是2017年開始接觸走繩,所以大概有一年經驗。一開始我想說在一個月之後才會接觸到高空走繩結果沒想到事情就發生了!
Irene:聽起來很像是你陪別人去高空彈跳然後他突然說,欸下一個換你。
(笑)
Watson:我印象很深刻那就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很破舊的鐵皮屋,然後教練帶我們進入那個破舊的鐵皮工廠,上面就有一個牌子寫著 :
“ The Point of no return ” 無法回頭的起始點。
就在過那個點之後就開始我的走繩人生。接著直接搭上一個電梯到五十公尺高。而且那是非常老舊的那種電梯,他是就是一個鐵籠。當時我很緊張手都抓著那個鐵籠。我們其實很多都是算是有玩過走繩但是沒有嘗試過高空走繩的人所以大家都是算是初體驗。當時每個人都很緊張,腎上腺素大爆發。我看到自己的肌肉在這個高壓力下異常的緊繃。還好有這群同好的鼓舞下我就有辦法站起來,但站起來的瞬間就掉下來。而且是很華麗的掉下來,空中轉了兩圈的那樣。
Irene:所以那個下面有網子接住你們嗎?還是有什麼樣的保護措施呢?
Watson:我們其實都有做穿著那個坐式吊帶,然後也有繫上安全繩。所以如果我們當我們衝墜的話我們會掛在空中。
Irene:這讓我想起上次Watson 舉辦著的高空走繩聚會。那是我第一次嘗試高空走繩,然後我覺得即便知道身上有一個坐式吊帶連結在扁帶上,但是還是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其實非常的困難。
Watson:其實我有預想要去做這件事情。當時在上面的想法就是,你想想就是站在一個五十公尺高,大拇指寬的扁擔上。下面看那個貨櫃都是跟螞蟻一樣。
Irene:我聽著雙腳都發軟了。
Watson:緊張是一定會的,那我就是正面的直視自己的恐懼。然後一直告訴自己說:這個很安全、教練也在旁邊。我是第二個上去的,所以我已經看過其他學員跟教練的示範。那我也相信整個系統是安全的,所以在理性的說服下我就去嘗試做這件事。
Irene:一般你在這種狀況下,應該沒有辦法保持理性吧?
Watson:從坐到站這個恐懼感,怎麼說呢,你坐著翻久了就不太會恐懼因為你可以抓扁帶。但是站起來的時候你雙手就是在空中,所以你什麼東西都抓不到,你要選一邊,就是像跳傘或者是你要高空彈跳你就是要跳了,最恐怖就是那一刻。
Irene:今天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會落荒而逃了吧?
Watson:這其實是一個對於自我的挑戰。怎麼說呢~比方說,我們在公園可以走二十公尺長的走繩,那為什麼我相同的繩子、相同的系統,把它拉高到十公尺高就走不了?
所以這個其實是一個 Mindset 的問題。我覺得更多的是因為恐懼限制技能的發揮。我認為當我們知識擴大,那些未知被消滅了之後那我們人生可以控制的因素就越多。
Irene:我大概可以把這個跟攀岩做聯想。通常在先鋒攀岩都會很害怕。因為害怕墜落所以在掛上下一個快扣之前我可能要克服很多心理障礙才敢踏出下一步。那這邊,我特別想要問 Watson 關於旅行這件事情,既然 Watson 在這麼多的國家做走繩運動,那你會不會遇到裝備攜帶上的困難?之前我自己其實也有一條花式走繩。ㄧ來因爲花式走繩本身非常的重,再來因為我常常是背包客,所以我的走繩都是放在我的背包裡面。因此每次要過海關的時候,或過那個安檢他們都一定會把我停下來問這個繩子是作什麼用的。所以我後來就會覺得帶繩子蠻麻煩的。那Watson都怎麼解決這方面的問題呢?
Watson:這是一個好問題。基本上我旅行絕對會帶上走繩組,那我會帶是很輕便的旅行組。
Irene:居然有這種東西!
Watson:我就會聯絡當地的走繩玩家。有一個網站上面有世界各地的走繩群組 所以不管你要去哪個國家都可以快速搜尋到當地的社群。如果你要來台灣走繩的話就會找到我們的群組。我現在就是裡面的管理員。所以當地人就會帶這些旅行者去公園或者是特殊的地方走繩。
Irene:喔~所以通常現在Watson去旅行的時候一定都會跟走繩脫離不了關係囉!
Watson :我想大家如果很喜歡運動,到一個新的地方總是會想保持自己的運動習慣吧。
Irene:我完全可以理解,就跟我常帶著攀岩鞋到世界去旅行的概念一樣,他可以帶我們去看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其實我有一個很喜歡的國際走繩團隊叫做 One inch Dreams,他們也常常在世界各地挑戰自我,找一些很酷的地方做高空走繩挑戰。那我在 Youtube 上面看過去年你們在台灣有辦了一個 Formosa Highline Project。可以請Watson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Watson:那是發生在去年2020年的事情。我們從2019年就開始籌備這個計畫。當時為了這個計劃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非常有經驗的法國玩家 Benoit。我們在2009年就跟他有接觸所以才有這個機會把他留在台灣。那時候我極力說服他來台灣作交換學生。在他來之前我就舉辦了一個走繩的速度賽,我就邀請他來當選手。
Irene:他得第一名嗎?
Watson:對,他得到了第一名。因緣際會之下他來台灣前我們就有了接觸,然後到台灣之後我們就有一定的默契決定要開創這個 Formosa Highline Project 。我們在半年的時間內每個月都去探勘然後找新場地架設,其實非常的辛苦。在Benoit來之前我自己也有幾個高空走繩的場地,之前提到來台灣旅行的外國人想要做高空走繩所以有一兩個場地是已經找好的,我們之前就在那個地方練習。但現在我們要找一個全新的場域來做,之前台灣有的紀錄是三十公尺,我們這個Project就是想要做更長的。真正的高空走繩我個人認為至少要長超五十公尺高,至少要讓大家很驚悚。當然我們定義說十公尺是高空走繩,而我想找的是更驚悚或者是高度更高的。真正的高空走繩是很高的地方。
Irene:說到這裡,我猜大家一定都跟我一樣好奇高空走繩要怎麼樣山跟山中間去綁繩?應該很難想像兩個人一邊拉著一邊繩子然後同時爬一座山?
Watson:這是需要一點技巧的。兩端山頭都要有人這是毫無疑問的,然後我們會先從牽引繩開始;可能比方說,釣魚繩或者是5mm直徑的繩子,然後我們用空拍機拉過去
Irene:原來是空拍機哦~那之前的人是怎麼用的啊?該不會是飛鴿傳書吧?
Watson:更早之前是用弓箭。然後探勘這件事情其實在台灣相對來說是有難度的。因為人口密度相當的高,所以基本上走到哪裡都會有很多人就會受到許多阻礙。因為大家可能不了解高空走繩運動,即使我們找到第一個點,也就是在烏來的信賢吊橋旁邊,我們在那邊架設了一個六十多公尺長的路線,我們在那邊玩得很開心,因為我們在架設那一條路線之前,其實在山裡面尋尋覓覓許久,終於找到一個欸看起來可以的然後就架設。但當時的架設其實有點不合人意,因為我們用了一些人造的結構當作固定點。所以有些爭議,那也是因為這個爭議我們大概待了一、兩天。
Watson:離開之後我們去東北角龍洞那做了兩條路線,第一個是在長巷那邊,大概長度不到三十公尺,但是拍起來非常好看的一個微高空走繩,還有一個是水上走繩,掉下去就會掉在海裡。那裡的氛圍相當好,因為其實當天我看到很多人是在練習自由潛水,然後浮潛、游泳、玩耍,所以各式各樣的活動就在那個場域發生。我們沒有互相干擾而是和平共處的狀態,讓整個氛圍看起來非常的美麗。
Irene:我去過龍洞幾次還蠻喜歡那邊的氛圍的。
Watson:對然後龍洞完之後我們就開始往山那邊探勘找到了谷關。我們非常喜歡那個點,當初去谷關探勘也是花了好一陣子,因為要沿著溪谷找所以要找到合適的固定點其實不是很容易,因為你找到了但不一定到得了。
Irene:我猜你們應該都要先從Google earth 去探勘對吧?
Watson:我們都會先看,然後找當初找是以溪谷為目的,因為如果有水就會切割一個高度,然後我們就去找哪裡合適。通常我們就沿著溪谷找,很常都是看到了合適的地方,但是發現那地方上不去,很多時候就是一邊好上去,但是另外一邊上不去。然後接著我們就找到了,好不容易找到這個谷關的點之後。就架了一個七十跟一百一十公尺的繩子。結束那個一百一十的高空走繩之後呢,我們就馬不停蹄的想要找超過一百五十公尺長的繩。結果我們找到了巴陵吊橋。我們通常會先在Google上面做一個基本的預測,因為這有關於我們整個裝備的攜帶,所以一定要做完好的預測之後才不會說帶了一兩百公斤的裝備去到現場其實只用了二十公斤的裝備。所以我們都會先做好預測。
Irene:等等你剛剛是說一百多公斤嗎?那也太Hardcore 了吧?Watson 你們團隊裡面有多少人呢?
Watson:目前有四位,包含我兩位台灣人,兩位外國人。因為一個計畫你要去架設完走繩之後可能還要幾天的訓練,可能還會有補充糧食、水源,住宿、可能會帶帳篷等等需求。
Irene:這樣聽起來,平常都一定要有負重訓練。
Watson:你還要有一群夥伴。我認為高空走繩有趣的地方是這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
Irene:所以Watson 你覺得理想中高空走繩的團隊應該要多少人呢?
Watson:我認為是到六個是非常恰當的人數,然後其他就可能是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來參與一些大型的計畫是不錯的方式。
Irene:我也滿贊同,我覺得戶外運動還是大家一起玩比較好玩。那Watson 覺得根據你多年的經驗,走繩在什麼樣的狀況下最容易受傷、有比較高的風險呢?
Watson:其實來說,高空走繩他的風險就是“ 架設跟拆解” 兩個都是比較常會有意外發生,而我們的意外發生通常就要不就是死掉,要不就是重傷,因為高度的關係。所以我們特別在拆解的時候因為大家可能會精疲力盡,早上已經訓練過一整天然後到傍晚我們要做拆解,所以拆解時候你可能想說我要回家了所以有點鬆懈,這時候意外就是最可能發生的時候。
Irene:喔~所以通常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Watson:所以我們會懸吊在空中嘛,那可能你沒有把自己的確保做好、Personal Anchor 沒有做好。或者是因為我們要傳送扁帶的時候因為扁帶很重,我們雖然是用牽引的方式但是你要想,你要拉著這個東西,一端拉ㄧ端放,不管是拉或放的,都很重。所以你要把你的省力系統做好。這時候省力系統就是要拿出來展現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你有一些疏忽你可能會把自己搞得很狼狽。加上我們就時常拆解是一到三小時不等,如果你犯一些錯誤可能會更久。
Irene: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會運動或是各種運動都會有他的潛在風險還有傷害,那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去瞭解這些正確的知識,再去嘗試這些戶外運動。就我所知,Watson 還成立了一個台灣走繩協會 Slackline Formosa 來推廣台灣的走繩運動。那除此之外,也想問 Watson 一開始想要創立這個協會的用意是什麼
Watson:其實創立這個協會初衷很簡單,因為我們現在玩走繩在許多地方都不被容忍也不被接受的。所以創立協會就是想要以公眾的力量跟政府做一個溝通的平台。
Irene:是有人會抗議在公園裡面綁樹這件事嗎?
Watson:對其實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接受,那少部分的人可能因為自己的堅持或者是等等因素。他們覺得我們這樣綁讓這個系統會對樹木有受到傷害。那為了解決這問題是我們強烈的建議大家:我們基本上有規定大家一定要用樹木保護套去避免傷害。根據2017年的研究指出,單位壓力超過兩百牛頓每平方公分才會對樹木造成傷害,而正常走繩系統配合市面上不同寬度的繩環所造成的壓力不會超過三十牛頓每平方公分。
所以意思是超過兩百米,才會讓樹木受到傷害。但是實際上走繩系統所造成的壓力不超過三十。
Irene:我突然想到Watson跟我講到說,在日本走繩這個運動其實非常的盛行,如果以樹木會受傷的前提來想,對日本人來說數目其實是蠻神聖的東西。所以我相信如果這個運動在日本可以被接受的話,那就表示說這個運動本身他一定會做好萬全的防護措施。那之前 Watson 常常在公園裡面舉辦走繩聚會,我注意到有一次你有講到說這個氛圍非常的棒,因此我想請Watson講一下你覺得那是一個怎麼樣的氛圍?
Watson:我認為就是一個自由奔放的氛圍,大家可以在公園做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到彼此。我們的聚會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元素:雜耍、瑜珈、走繩這些都是可以結合。只要想可以在公園做任何的事情,但不要影響到大家就好了,這應該就是公園存在的意義,我個人認為。
Irene:你說的這個氛圍讓我想起之前住在澳洲的時候,有一個 Highline Gathering Blue Mountains 的走繩聚會,它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走繩同好者到那個地方,有些人雜耍、瑜珈等,大家因為走繩這個共同嗜好,帶著自己喜好的東西到那個地方。那我這邊其實想問的是:Watson 覺得台灣有辦法辦這樣子的走繩聚會嗎?
Watson:OK啊,我們先從小的開始做起好了。我們其實每個月都有一個走繩聚會,那種年度大型聚會等我們累積了一定的時間或者是人氣我們再做比較恰當。大家可以在臉書IG搜尋:Slackline Formosa 台灣專業走繩團隊。
Irene:我會把這個連結放在我們的節目介紹還有我們的 Instagram 與 極限白日夢臉書社團 裡面。雖然節目已經到了尾聲,我在想著下一次如果要訪問Watson 的時候,必須要趁著你正在走繩的時候給你來個快問快答。
Watson:可以,非常有挑戰性(大笑)
Irene:那我們應該可以收門票吧?(笑)好的!非常謝謝Watson 不厭其煩的被我騷擾,來到節目上跟大家分享你的極限白日夢。Watson 可以在離開之前送我們的聽眾一句話嗎?
“ 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人生的平衡點。” — 吳冠緯 Watson.
Irene:哇~又多了一個座右銘了呢!我就知道Watson 一定有很多很棒的故事可以跟各位分享。如果您喜歡我們節目別忘了按下訂閱的按鈕,然後給我們五顆星或是跟我們說任何你想說的話,如果你對今天的節目有任何的問題,或是想要知道更多資訊,可以在節目介紹裡面找到相關的連結。
那按照慣例在節目結束之前我要跟大家預告下一集:
下一集將會是台灣獨木舟界的一哥孫崇實,也是器研所的創辦人之一,一起跟著崇實透過獨木舟去世界旅行。
The Mountain is calling, we must go !
Meet your hosts:

鄭宜昀 Irene
極限白日夢製作人 / 戶外運動旅行愛好者 / 21歲開 V+ing Cafe / 25歲在倫敦賣雞蛋糕 Dhan Waffle

吳冠緯 Watson
台灣高空走繩紀錄者 / Slackline Formosa 創辦人